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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九十二章設一設障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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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九十二章 設一設障礙

鄭氏父女比較擔心的就是“以成績為錄取標準”會引起多大的反彈,鄭靖業看來,如果他是世家出身,有人提出了這麽一個建議,他一定要弄得這個建議進行不下去。這是釜底抽薪的一招,會慢慢把世家把持自上到下的官職的局面給徹底打破。所以鄭靖業同意了韋知勉所提之“僅限司州一地”,力圖把阻力降到最小。他總牢記魏靜淵的教訓,死活不肯為“社會的進步”粉身碎骨。

鄭靖業的計劃沒有這麽簡單粗暴,首先,這不是一刀切,考試也是一步一步來的;其次,部分保留了蔭官,考慮到某些權貴的利益,勳職是不在考試範圍內的;再次,給予現有官員子孫一定的特權,比如,一品官子孫可以直接參加公務員考試,又比如,三品官子孫可以不經縣、郡考試,直接參加州考等等等等。

鄭琰則比較擔心所謂“世家的反撲”,任何一個“改革家”不論改的領域的大小,都會觸動既得利益階級的利益,屆時反撲就不是一點兩點了。是以在最初的討論過後,鄭琰的擔心又湧了上來,急忙與鄭靖業商議。

鄭靖業道:“司州之事甚急,不能再等,舉朝皆知這個道理,所以他們也沒有什麽可以反對的。我也沒有要一日之間便推行全國,慢慢來吧。再者,為父今年七十歲啦,近來覺著身體大不如前。首相之位,要想做得穩,總要全力以赴,否則難以馭下。聖人一年大似一年,不可以給少年天子以擅權之感,否則有滅門之禍!再兩、三年,我必要早早退下,方是保全之道。我走到如今這一步,用了幾十年,樹敵無算,我退了,你們能制得住局勢嗎?縱制得住,又要費多大的力氣?不如我再拖人下水,這些人承了我們的恩情吶!再難,也要做這個首倡者,後世讀書做官的人,都得記著你的好。你建崇道堂,難道不是同樣的道理嗎?”

鄭琰道:“話雖如此,我只恐考試不能推行順利,又或者為地方豪強世家所把持。”

鄭靖業道:“所以才從司州開始試行嘛。先司州,次京城,待有成了,再一點一點地推行。世家是必能分一杯羹的,他們雖然討厭,書讀得好的人,確是不算少。”

人家幾百年的積累不是鬧著玩的!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憑助一己之力改變的,鄭琰嘀咕一聲:“真是掃興。”

鄭靖業卻很樂觀,他又不需要流芳百世、為社會發展過貢獻不是嗎?他要保的就是身後子女的生活,現在做成這樣已經能夠達到部分目的了。“已經足夠啦~再多的人,你制不住。少一些,蒙你的恩情,就得顧忌著風評,就得敬著你。這份面子情,夠啦、夠啦。”

父女二人因為理念的差異,無法達成一致,最後還是鄭琰暫時妥協在了鄭靖業的務實主義之下。鄭靖業的經驗非常有用,他說辦不成的事情,鄭琰還真是一時半會兒就辦不成。只得按照鄭靖業的吩咐,先把這一批人給籠絡住。

世家確有有識之士,這裏面的一個代表人家是李神策,讓人跌破眼鏡的是,他居然是支持鄭靖業的!為此,在李家的家族會議上,他被批鬥得很慘。

主鬥手是李俊:“鄭狐貍胡來,你也跟著胡來嗎?司州事急,也就罷了。何必再讚同日後考試之事?原本寒士無法順利為官,現在只要考試過了,就是朝廷認可他們可以做官。長此以往,朝上皆是寒士了,一群粗鄙無文的賤人與你同列,你很開心嗎?”

李神策已經很久沒有把嘲諷模式開到最大了,今天終於再戰江湖:“你不會去考嗎?名師教著,父兄名望頂著,從衣食住行到筆墨紙硯都是最好的,還怕考不過一群泥腿子?你是笨啊還是傻啊?沒志氣沒本事趁早說,害怕了也不丟人嘛!”

李俊頭發都已經花白了,孫子都已經能上學了,被李神策一陣嘲諷,臉上非常掛不住,一張老白臉泛上了紅暈,握拳跳了起來:“誰怕啦?誰怕啦?誰考不過啦?誰會考不會?”

李神策非常不文雅地用小指頭掏掏耳朵,氣得李俊開始咆哮:“你少作晏如之態!丟人?堂堂名門之後,要淪落到與一群良莠不齊之輩同堂考較,這才是丟人!”說到最後嚎啕了起來,“怎麽就淪落到這樣一個地步了呢?”

這兩位,一個毒舌無人能及,一個又是名氣很大,他們倆吵架,族人插不進嘴去只好幹聽著。聽著聽著,聽眾們的意見也發生了分歧。

有部分人心存傲氣,聽了李神策所言,覺得甚有道理,自家條件是最好的,必然比寒門之士有著太多的優勢,又想,這些年寒士們略囂張,還有人編了段子嘲笑世家子,正可趁此機會一展身手,很多人都已經盯上了可能會舉行的全國資格考試,安心想給土包子們以震蕩打擊!證明世家絕非浪得虛名。

另有一部分對李俊所言心生讚同,一齊滿臉哀戚,誰特麽要跟一群帶著土腥味兒的暴發戶一起比較啊?這本身就是一種侮辱,寧可大哭一場世道敗壞了,也不想下場去擡高了暴發戶們的身份。

李神策與李俊越吵越激烈,李神策認為:“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。這麽多年了,寒人入仕越來越多,你又能攔得住了嗎?你就是哭瞎了眼,人家該做官的還是要做官,不如起而爭之!”

李俊反言:“一旦讚同了,就是承認寒門與士家一樣了!擡高了他們,又貶低了自己,這是自甘墜落!”

李俊的想法跟“士庶不婚”是一個意思,哪怕自家閨女沒人娶,也不能降價出售。

除李家之外,顧、林、楚、蔣等諸世家也都展開了類似的對話,顧氏的顧益純、蔣氏的蔣卓、林氏的林清等家族中的佼佼者觀點與李神策非常相近。與此同時,族中亦有不少人與李俊看法相同。

雙方爭執不下,故爾無法通過一個全家族都一致的提案限制家族成員的行為,互相都不能讓對方聽自己的,只好各幹各的。一派鼓勵家族中的年輕人積極參與競爭,有願意參加本次考試的也行——雖然人數非常少;另一派自是要求繼續做“高嶺之花”,不願意的,那就不願意唄。

對於即將展開的州郡縣資格考試的態度,也是同上辦理。只是楚椿等人打定主意,不肯讓這個提議也通過。

李神策等則想著,自家子弟水平不錯,考就考了唄,也是對自家子弟的一個檢驗——玩的就是刺激。另一部分親戚則更樂於通過“舉薦”“征辟”的方式進入政壇,在他們看來考試不但是自甘墜落,根本就是多此一舉,本來他們不需要考試就可以憑借家族關系被舉薦做官,還考個毛線啊考?那都是別無辦法可想的人不得已才走的路。

意見不能統一,大家各行其事,也因此,此後鄭靖業的考試方案因為得到了部分世家勢力的支持而得以推行。支持鄭靖業的,都是世家裏頭腦清晰的人,此前想了無數的辦法,就想讓自家子弟長進一點,不要那麽墮落,卻因為出身的局限性而沒有想到。鄭靖業辦法的提出,使他們眼前一亮,又豈有不支持之理?

這些人既然有腦子、肯上進,在家族、朝廷上的地位就不會低,有他們的支持,鄭靖業也頗感意外。還心慮地找到了顧益純,含糊地問:“這個考試之事,你看如何?”

顧益純大加讚賞:“正可裁汰無能之輩,激勵子弟上進!”

鄭靖業的臉有一點點扭曲。

由於一場家族內部爭論,使得原本對司州考試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部分世家頑固派很不開心,故意想設一設障礙。

他們的反應讓人哭笑不得,沒有大力反對,卻積極列了許多限制條件,比如:要身家清白,至少有七代良民,五服之內沒有案底。對於世家來說,七代頂多是三七二百一十年——這時候大家算“一代”或者“一世”就是三十年——簡直太小兒科了!這還是世家放寬了要求之後的業的臉選擇,畢竟司州急著要用人。

標準總是相對的,世家覺得自己很為國著想了,土鱉們已經風中淩亂了。

臥槽!居然要七代?鄭琰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,她之前還想什麽的來著?要是科舉早一點出現就好了,她爹一定不用爬得這麽辛苦。要是科舉早一點出現,她爹都不知道有沒有資格去考試,上數七代神馬的,她家就算是在老家,有七代族譜這種東西存在嗎?

最後衛王也覺得這樣太苛刻了:“事急從權,事急從權,司州之事迫在眉睫,諸公不要因為義氣之爭而行誤國之舉!”

衛王個中間派發話了,力量對比產生了明顯的偏差,最終司州官員選拔考試的入門資格定為:三代清白之家,五服沒有犯罪之人,還要有五品以上官員三人作保。

消息傳來,固然有許多人大力稱讚鄭相真是個好人,也有已經走了一半關系眼瞅著就要成功的人暗罵他多事。然而鄭靖業掌銓選,該考試的還是得考試!於是再求人寫保書,又打聽考官是誰,也有繼續走門路的,真是好不熱鬧!

鄭琰也不能免俗地要簽幾張保書,第一份就是馮綸。這是受了安康大長公主所托。安康大長公主都準備好了酒宴,打算請鄭琰一她的別業裏一聚,陪客也都是兩人的熟人——各家貴女貴婦。晴天劈下道響雷,任官制度改革了,大家圍觀不成馮綸了。

安康大長公主覺得此事一旦辦不成自己也臉上無光,於是宴還是照開,人還是照請,連她妹妹二十一娘,加上尚氏等人一起,大家樂呵樂呵。尚氏嘆道:“就是賞花品茶真不意思,天也暖了,該觀鬥鴨、賭金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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